发布于2020年12月25日公众号“ 竞争法评论”中的文章“致力公平竞争 服务改革发展 《中国反垄断执法年度报告(2019)》发布”指出，为深入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关于竞争政策和反垄断工作的重要指示批示精神，切实加强和改进反垄断执法，推进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营造更加公开透明、规范有序、公平高效的法治环境，市场监管总局反垄断局编撰了《中国反垄断执法年度报告(2019)》。其中，对8个行业的反垄断执法进行了剖析，其中就包括港口及相关行业。这里转述这部分内容，并提供一些认识。

　　1、行业总体件数量和类型分布

　　在港口、船舶制造、船运及配套物流领域, 2019年度反垄断执法以经营者集中反垄断审查和未依法申报调查为主。审结经营者集中案件23件,交易总金额85.58亿元。其中无条件批准22件,附加限制性条件批准1件;从申报程序来看,适用简易程序12件,适用非简易程序11件。对2件未依法申报案件依法作出处罚。从细分行业来看,港口整合类案件14件,船舶制造及配套设备案件3件,船运及配套物流服务案件8件。从交易形式来看, 20件为股权收购, 5件为设立合营企业。总体来看,港口整合案件数量创历年新高,审结经营者集中案件中非简易案件占有较高比例,占比达到47.8%。

　　2、典型案例

　　(1)卡哥特科集团收购德瑞斯集团部分业务案

　　2018年2月8日,卡哥特科集团(以下简称卡哥特科)旗下收购实体与德瑞斯集团(以下简称德瑞斯)签署协议,拟由卡哥特科收购德瑞斯从事的舱口盖、商船滚装设备、商船起重机、商船锚绞车等产品销售和服务业务,交易金额6.76亿元。2018年6月15日,市场监管总局收到该案经营者集中反垄断申报,并于2018年7月26日予以立案审查。2019年1月11日,进一步审查延长阶段届满时,申报方申请撤回案件,并得到市场监管总局同意。2019年1月14日,市场监管总局对申报方的再次申报予以立案审查。

　　经审查,市场监管总局认为此项集中对中国舱口盖、商船滚装设备、船货起重机市场具有或可能具有排除、限制竞争效果。一是交易后实体在上述3个相关市场所占市场份额均超过50%,交易将显著增强交易双方在相关市场的市场力量,大幅提升相关市场的市场集中度。二是交易将消除双方在相关市场作为紧密竞争者之间的竞争,减少下游用户的选择。三是交易可能导致相关产品价格上涨,损害下游用户企业利益。四是集中双方市场认可度较高,下游用户黏性较强,相关市场存在一定的潜在进入,但无法对交易后实体形成有效的竞争约束。

　　2019年7月5日,市场监管总局附加限制性条件批准该案,具体条件包括:是自决定公告之日起2年内,卡哥特科与德瑞斯就中国市场舱口盖业务、商船滚装设备业务和商船起重机业务保持相互独立并继续开展市场竞争,包括管理独立、财务独立、人事独立、定价独立、研发设计和生产独立、销售独立及采购独立等。二是自决定公告之日起2年内,为确保实现上述业务相互独立并保持竞争,卡哥特科和德瑞斯就相关人员、竞争性敏感信息和办公场所等设置防火墙,制定详细防火墙指南手册并开展培训,要求相关人员严格遵守公告承诺义务。三是自决定公告之日起5年内,卡哥特科在中国销售的舱口盖、商船滚装设备及商船起重机产品价格不高于其有中国市场订单的最近3个日历年度的平均供货价格。四是自决定公告之日起5年内,除非有正当理由,卡哥特科不得拒绝、限制或恶意拖延供应相关产品。相关业务保持相互独立的限制性条件自公告之日起2年后自动终止;有关不涨价和不拒绝供应的限制性条件, 自公告之日起5年后卡哥特科可以向市场监管总局申请解除,市场监管总局将根据市场竞争状况决定是否解除。

　　(2)山东省内沿海港口系列整合案

　　2019年,市场监管总局先后无条件批准青岛港集团收购威海港集团股权案、山东省港集团收购青岛港集团股权案、山东省港集团收购日照港集团股权案、山东省港集团收购烟台港集团股权案、山东省港集团收购山东渤海湾港口集团股权案5件经营者集中案件。交易以股权无偿划转的方式进行,由不同主体之间分别签署多项不具备关联关系的交易协议,整合青岛、日照、烟台、威海、潍坊、滨州、东营等山东省内主要沿海港口的股权,由省港口集团统一持股运营。参与集中的各个港口在集装箱、干散货、液体散货三类港口码头服务市场存在横向重叠,在部分市场的市场份额约占40%。在充分考虑省内不同港口间竞争关系基础上,重点结合港口腹地交叉和重叠情况,考虑山东省内沿海港口与环渤海、长江三角洲地区沿海港口群体之间的竞争关系,市场监管总局认为上述交易不会对相关市场竞争产生不利影响,无条件批准该系列集中,为我国沿海港口群发展营造了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

　　(3)中远海运(香港)有限公司收购海南港航控股有限公司股权案

　　2019年5月18日,海南省国务院国有资产监督管理委员会、中国远洋海运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中远海运)及关联实体签署无偿划转协议。海南省国务院国有资产监督管理委员会以无偿划转方式将其持有的海南港航45%股权划转给中远海运(香港)有限公司的全资子公司。2019年5月24日,市场监管总局收到该案经营者集中反垄断申报,并于2018年7月9日予以立案审查。经审查,这是一起下游船公司向上游港口延伸业务的纵向整合。被收购方海南港航作为海南省内主要的港口运营实体,在海南省内集装箱港口码头服务市场所占份额超过50%,中远海运实际运营进出海南省内港口的集装箱班轮航线,双方业务存在纵向关联。在全面审查相关航线设置、不同航线市场竞争状况、集装箱货物来源地数据的基础上,充分考虑中转箱与本地箱之间不同的竞争模式,双方的实际纵向关系以及下游船公司对的买方力量,市场监管总局认为双方不具备实施纵向封锁的动机和能力,本交易不会对相关市场竞争产生不利影响,于2019年8月28日无条件批准该项集中。

　　3、案件特点及行业主要竞争问题分析

　　(1)港口行业区域竞争特征明显,市场集中度进一步提升。港口是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的重要基础设施,是水运的关键节点。从需求替代角度来看,不同地理位置的港口对应不同的经济腹地,腹地内货物经本地港口运输最具经济合理性不同沿海港口主要围绕货源开展竞争。因此,通常将港口周边一定区域界定为相关地域市场,重点考察特定区域内、水位条件相近、交叉腹地重合的港口群之间的竞争,以准确反映港口面临的竞争态势。在相关区域内,由于港口行业在岸线水位条件、基础设施建设要求、资金投入等方面有较高要求,有明显的规模经济和范围经济特点,市场进入壁垒较高,市场集中度相对较高。2019年,有7件与沿海港口整合相关的经营者集中案件,均适用非简易程序。从案件审查情况来看,全国沿海港口加速整合,区域市场集中度进一步提升,基本形成“一省一港”的市场竞争格局,推动港口由分散竞争向区域协同合作发展,强化规模效应,提高港口运营效率,加快推进港口枢纽化、集约化、现代化发展。例如,辽宁港口集团整合大连、营口等沿海港口业务,山东省港集团通过多起交易实现对省内沿海港口的统一经营,在环渤海地区形成辽港集团、天津港集团、山东省港集团三足鼎立的局面。

　　(2)上、下游合作进一步深化,纵向一体化成为新的发展方向。传统上,在集装箱航运领域,船公司在中转箱航线设置方面具有较大的话语权,是约束港口竞争行为的重要买方力量。从2019年经营者集中案件来看,港口行业上、下游纵向一体化的发展态势逐步显现。地方港口集团更加重视与船公司、货主的合作,通过稳定和增加货源提升自身业务竞争力,如湛江港与招商局、海南港航与中远海运之间的集中,是典型的区域性沿海港口与大型船公司之间开展的合作。在2019年审查的此类纵向集中中,考虑港口通常面临来自其他区域港口较强的竞争约束,有关船公司在各个主要航线也不具有较强市场力量,并未产生竞争关注,相关案件均为无条件批准。

　　(3)船舶运输、港口配套物流行业市场结构相对分散,竞争较为充分。2019年度审结案件中,船运、港口配套物流行业案件以横向和纵向集中为主,包括船公司与货运代理服务商之间的纵向并购、船运联盟与区域性港口的纵向并购、大型国际货运代理服务商之间的横向并购等。从竞争状况角度来看,在船运领域,

　　主要集装箱班轮航线呈现寡头垄断的市场竞争格局,全球主要的船公司和航运联盟是最主要的竞争者;区域性的散杂货、液体散货航线市场结构相对分散,竞争较为充分。在海上货运代理及配套物流领域,船公司、国际货运代理服务商更加注重通过并购整合货源渠道和运输资源,国别市场竞争者众多,市场结构分散,竞争较为充分。

　　(4)船舶制造及配套设备领域主要竞争者整合加快,可能引发竞争关注。在2019年度审结案件中,船舶及配套设备制造行业案件以横向集中为主,全球主要船舶制造企业通过并购、合营等方式,在船舶配套设备、整船制造、船舶销售渠道方面进行整合。在船舶制造领域,全球主要造船厂通过并购或合营方式在船舶制造方面开展合作。在船舶配套设备领域,整体上全球船舶配套设备行业处于不景气区间,主要竞争者整合步伐加快,市场集中度进一步提升,可能对中国境内市场、下游用户产生不利影响。2019年,市场监管总局立足中国市场竞争状况,附加限制性条件批准卡哥特科集团收购德瑞斯集团部分业务案,有效维护了中国船舶配套设备市场上的有效竞争格局,保护了市场公平竞争。

　　总体来看，市场监管总局对港航业的横向和纵向整合持包容的态度，这是对港航业在新时期参与国际竞争、有效提升客户能力的极大支持。港航业是基础性、先导性和战略性产业，也是服务性行业，这样的行业属性让其很难具备实施垄断的能力。前几天，针对国家最近所传递的“强化反垄断和防止资本无序扩张”，笔者写了一篇文章水运业如何面对国家的反垄断大棒?，其中所提到的三个观点仍然成立。